乔·梅伦(JoeMellen)在年出版了回忆录《钻孔》(BoreHole),此书从开头开始就极其刺激,引人入胜:书中描述了乔是如何在年由一个普通人变成了“垮掉的一代”中的一员,以及在那个疯狂而又充满迷幻色彩的六零年代,他在西班牙吸食迷幻药挥霍光阴的故事。直到后来,他找到了一个更深入、彻底地保持磕嗨状态的方法:头骨穿孔。
这本书的内容极富cult色彩,梅伦的文风也相当平易近人。不仅如此,字里行间更是无时不刻不彰显着六零年代的那种反主流文化精神。冲着这个,就很容易解释为什么这本仅自印本的书多年来难觅踪影,一书难求。之后,奇异吸附体(StrangeAttractor)出版社再版了此书的精装版,扩充了多一倍的内容,将乔的故事放到了新的时代背景中,在21世纪重新讨论了颅骨穿孔术。同时,乔在书中还试图回答一个关于人性的基本问题:为什么人们会对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嗨有如此狂热的追求?
76岁的乔·梅伦保养有方,对比起我日常接触的大部分人——不管年纪大小或者嗑不嗑药——乔都看上去更加睿智和犀利。我可没故意在乔头上寻找那个我一直关心的穿孔,但就在和他聊了有那么大概一小时的功夫,我的确注意到了他头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印记。后来他解释道,这块疤痕源自年一次非常成功的颅骨穿孔,当时用的就是一个手动电钻。在那之后的几周,他就开始撰写自己的回忆录。穿孔的位置在他的前额眉心处,就像是第三只眼。疤痕倒真的不显眼,他还用手按了一下,以便让我看得更清楚。
传记和回忆录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是一个人一生的故事,而后者则讲述的是人生长河中的某个特殊阶段。广义上来说,回忆录就像是在描述一段旅程,但乔的旅程并不是以大麻或迷幻药作为开头的,他的故事开始于逃离出他那保守的父母给他规划的一成不变的生活。考虑到乔的成长环境和所接受的教育(他上的是伊顿公学和牛津大学),他那字正腔圆的“皇家口音”一点都不让人感到奇怪。本来这个小伙子前途无量,眼看着就要子承父业,进入他爸的证券公司;但就在研究生会计考试的前几周,他毅然放弃了他眼前的一切——当时他第一次读到赫胥黎的书和邬斯宾斯基的《探索奇迹》,显然他受到了影响。
乔退学之后,开始吸食大麻,再之后的所有事情就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乔和阿曼达·菲尔丁(AmandaFeilding)以及乔的穿刺工具,阿曼达也是头骨穿孔的拥趸。图片来源:奇异吸附体出版社
VICE:你曾经属于“垮掉的一代”吗?
乔·梅伦:是的,那是在我开始吸毒之前。之后到了60年代中期,迷幻药开始流行。64年我在西班牙的托雷莫里诺斯,那儿有些爱听爵士乐的瘾君子。我认识了艾伦·西斯科(AllanCisco),又在蒂莫西·利里(TimothyLeary)的影响下迷上了美思卡灵。他说服用之后感觉自己在海滩上跳舞,又像是在海里和章鱼搏斗。当时他的手里还有两剂药,量很足,每剂毫克。于是我来了一下,体会到了那种难以置信的奇妙感受,就好像置身于天堂。
能跟我说说巴特·休吉斯(BartHuges)吗,就是那个带你接触到LSD和颅骨穿刺的人?65年的时候我在伊比萨,当时人人都在谈论迷幻药,但只有少数人服用过。我有次听到两个哥们在讨论“迷幻药的未来”,其中一个就是巴特。我之前听说这个人在头骨上凿了个洞,我心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当时他正准备回阿姆斯特丹,打算回去弄些迷幻药。巴特和他朋友刚开始还抽着美思卡灵,跟着就贴LSD了……LSD真的棒到没话说。
巴特当时问我要不要试一下,于是我去了他公寓,他给了我一个褐色的大纸袋,里面装着那些糖块,还有一袋装的是柠檬。他让我把那些糖块浸到柠檬水里一起服用——那次的体验实在太美妙了。
是不是各种幻觉都齐活儿了?时空扭曲、幻觉什么的……
这就是其魅力所在了。当然当你吃下那个糖块,你几乎马上就会产生有幻觉,这时候你可以任其发展,然后在你的幻觉快要消失的时候来这么一块下去,美妙的东西就会又回来了。搞笑的是,我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有点大,以为自己在冲浪什么的,实际上是我房子的水管漏了,屋里淹了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水都齐膝深了,这倒有点亦真亦幻的意思了,所以有时候我看见的也不完全是幻觉。
第二天我去找巴特,他向我展示了一封打印好的公开信,是阿姆斯特丹的一位精神学教授写的。在这位学者开始服用致幻剂并且在公众场合谈论它之前,曾希望巴特去当他的助手。在这封信中,这位教授阐述了迷幻剂的机理,总的来说,就是迷幻剂有收缩血管的功能。这位教授做了很多实验,证明在孕妇分娩时使用迷幻剂能减缓出血,但他并没有把这和LSD以及扩展意识联系起来。虽然这位教授是个优秀的化学家,但他不是个天才。可巴特是个天才,只要他学习过的东西,他就不会忘记。
乔、阿曼达·菲尔丁和巴特·休吉斯
这和服用那些糖块有什么关系?
意识是大脑的新陈代谢,也就是葡萄糖氧化的产物。葡萄糖是大脑运转的唯一能量源,所以当更多的葡萄糖进行氧化的时候,就会有更多细胞到达意识层,因此你的意识就得到了填充和延伸。
在我的书《钻孔》里有一个重要理念:人类有一个共同的毛病——由于人是直立的,心脏必须克服重力将血液输送到大脑;而人在18到21岁之间颅骨会完全封闭。所以在完全封闭之前,头骨与大脑之间是分离的,有一定的空间。假设把大脑视作一个布丁,现在它可以延伸活动,而一旦颅骨封闭之后,大脑就被固定死了。如果大脑的活动受到限制,那么血液的流动也会受阻,所以这就是我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嗑药嗑嗨的感觉。我们想要重拾年少时大脑活跃的状态,更加自然,更加有创造力和活力。而这恰恰就是人类所失去的,这是一个失乐园。
我兴趣来了。所以在头骨上钻洞这事儿还挺有历史的是吧?
没错。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一种穿刺,世界各地都有。人们在秘鲁的印加遗迹里发现了穿孔的头骨,一共有14颗,可能是宗教的入会仪式中的一部分。我想颅骨穿孔最纯粹的原因,还是为了治疗头部损伤的病人:打仗的时候士兵可能会被砍伤脑袋,部分头骨可能会碎掉,压迫到脑部,因此医生会移除那部分的骨头。如今在肯尼亚仍然存在颅骨穿孔,盖斯和库里亚部落的人使用及其原始的工具实施手术。手术过程很简单,医院,护士就能做,都用不着大夫动手。
我的神经还算大条,但是仍然觉得你的书中有些内容难以接受。你了解自己的书会令一些人感到恶心或不安吗?
当然了,这我可以理解。我第一次听说颅骨穿孔时也觉得荒谬极了,谁会在自己脑袋上打个洞啊?但所有事情都会被逐渐理解和接受的,不是吗?
说说你第一次尝试穿孔的经历?
那是年,我回到伦敦居住。当时我身无分文,电钻是肯定买不起的,所以我在工具商店买了把手工环钻。它有点像瓶塞起子,在底部有一圈锯齿,中间有个尖儿,是用来在头上做记号的,接下来只需把钻头打开凿进头骨就行了。钻子的底部较窄,当头骨凿穿时,要往上把那块骨头拉出来。这项操作很难,就像从红酒瓶内部往外推瓶塞一样。那把环钻很钝,我又只有一颗头,所以我磕了点药,想借此转移注意力,但还是没能成功……
我不得不说,书中的这些细节很难让人读下去……而且你后来还试了两次。穿孔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对吧?
我是认为人人都应该去做。道理很简单:人类的脑部需要更多血液。而且这并非是嗑嗨的状态,只是让你恢复年轻活力而已,因为成年之后人就失去了这种活力。也许可以试一下在出生时就打上一针,让头骨不会封闭,这就简单多了。
你第二次尝试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一年后,我还是用的环钻。那次我成功移除了一些头骨,但我不确定当时有没有彻底凿穿,因为是从某个固定角度凿进去的。一开始我以为是钻透了,因为当我取出钻头时听到了一些咕噜咕噜的声音,跟气泡一样。我想是穿了一个小孔,但我觉得还不够。
第三次尝试成功了吧,说说当时的过程?
那是在年。我先往皮肤、肌肉和头皮注射了一些麻醉剂,最后头看上去有点肿了,像枚鸽子蛋,我就用手术刀划开了那个肿块。那麻醉剂里含有大量肾上腺素,促使血管收缩,也起到了一些止血的作用。那次我没有处于亢奋状态。操作钻头需要花很大力气,所以这最后一次我用了把6毫米钻头的电钻,比较方便。不幸的是,电钻线中途坏了,我不得不暂停一下,拿了块毛巾捂住头去找我的邻居利亚先生。他住在地下室里,什么都会修。利亚没问我在干嘛,帮我修好了电钻,于是我拿上去继续我的计划。
当头骨钻穿之后感觉很明显的,会大量出血,我进行了包扎。过了两三天,那一处皮肤就长好了。我没有用止痛剂,也没出现并发症。我进行了全面的消毒工作,毕竟这项工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感染。但我甚至都没有感到头疼。整个穿孔只用了半小时就完工了,包括后续的清理工作。
我感觉棒极了,因为自己终于做到了。但在一小时后,我开始感觉轻飘飘的,好像身体里被抽走了什么东西。直到这种感觉渐渐变强,超出了我的预期。穿孔是在晚上完成的,那天11点我去睡觉,感觉不错,第二天早上醒来那种感觉还在。我当时意识到:“这就对了,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钻孔》的封面
我有个哥们想穿个洞试试,他应该找谁?
要是我知道就好了。我听说墨西哥有个家伙可以做,开价刀;另外好像在厄瓜多尔和埃及也有做这个的,有些医生会这个手术,但要花很大一笔钱。巴特总说应该弄个自动钻孔房,有小隔间的那种,进去扔几枚硬币,就开始往脑袋上给你凿。
要是有人想DIY自己来,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不会建议大家自行穿孔。巴特教过我怎么做,但我不会去叫别人自己去弄的。不过说真的,政府和国家应该进行一些法律和社会方面的变革,给颅骨穿孔一些存在的空间。我目前只希望有人能研究一下迷幻剂,还有它们关于在收缩血管方面的功效。
嗑嗨了有什么好处吗?
人的身体机能指挥血液输送到大脑,同时着控制动脉里的血输送到其他部位。但让大脑主控一切的是语言系统,我们依赖语言系统生存,与此同时它也决定着大脑的活力。语言系统靠血液供应来运转,语言神经中枢——也就是负责说话、写字、阅读和听力的部分——是人类最后一个发育完成的,它处于大脑皮层,离心脏很远。为了保证持续的血液供应,人会自动压制大脑其他部分的活动。
人们总是喜欢用各种名词来定义自己的身份,比如基督徒、穆斯林、犹太人等等。对于那些与自己持有不同立场的人,你可能会反对他甚至攻击他。但其实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意见以及各种各样的想法,而这就是保持嗑药般亢奋的魅力所在:当你嗑嗨的时候,你就超越了自我,凌驾于自我之上,你能体会到其他人的思想,也能看见自己的思想。你会变得客观,不再一味主观,这就是磕嗨的美妙和价值。我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处于这种亢奋状态——但我觉得普京应该停止嗑药。
作者:约翰?多兰
翻译: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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