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发现深山屠戮
深山中四人离奇死亡
接到报案绵山市棉北县，发生了一起四人死亡的案件。挂了电话我们就立刻驱车赶往案发现场。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警察走进指挥部，开始介绍情况：“四具尸体还没有动，但初步看，可以确定是住在凹山村第一组的两户人家。占魁的老婆卢桂花，和他的两个孩子，都死了。另外还有个死者，是占魁的邻居，叫占理想，这是个单身汉。占魁报的案，占魁今天下午在山里采茶，然后去隔壁组的一户人家打牌。晚上八点多，占魁回到家里后，发现自己的妻子在家里客厅，吊在窗户栏上，两个孩子都不见了。于是他就在四周寻找，在隔壁邻居占理想家后门外，发现两个孩子都仰卧在地上死了。于是他就报案了。我们确定警情时，已经是九点多了。我们在外围搜索的时候，进了占理想家，发现占理想在自家客厅上吊死亡了。”“上吊？”我惊讶地问。民警点点头，说：“附近有村民反映说，占魁一般在外打工，只有在采茶的季节才回来。卢桂花和占理想可能有私情。”
死亡四人，共有两个现场。这两栋房屋是并排而建的。东侧的房屋是占魁家的房屋，穿过院落，就进了客厅。死者卢桂花的脖子上系着一根塑料绳，吊在客厅的窗栏上。尸体上半身和地面呈四十五度角，下半身半跪在地面上。尸体的头发有部分血染，其缢吊的部位下方，有一小块血泊，可见她的头部有开放性损伤。同事林涛蹲在勘查踏板上，观察着地面，说：“地上有些血迹，但是量很少。”
占理想家和占魁家只有一墙之隔，位于占魁家的西面。推开占理想家的大门，悬吊在房屋中央梁上的占理想的尸体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我们穿过了客厅，又通过房屋后门，走到了占理想家的屋后。屋后的一片水泥地面上躺着两具小孩的尸体，因为屋外几乎没有光线，勘查灯照射到的尸体看不真切。但是可以看到两个小孩的颈部都有绳索，周围都没血迹。两个孩子多半是被勒死的。
我问彭科长：“尸体可以运走了吗？”彭科长看看我，说彭科长说：“可以。”
畏罪自杀还是他杀？
再次回到市里的解剖室，我们首先对占理想的尸体解剖。尸体上很干净，衣服也很干净。我们小心地把绕在占理想颈部的绳索剪断，露出颈部深褐色的索沟。索沟周围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取下的绳结，我们又用宽胶带把断段黏合在一起。这是用双股线，线头从另一端穿出形成的一个绳套，绳套里套着死者的颈部，穿出的线头在房梁上打了个结。最关键的是，死者颈部的绳索在脑后提空。这是缢死的特征。
同事大宝对卢桂花的解剖不太顺利，因为卢桂花身上有开放性创口。不过，因为她头部出血不多，加之有长发阻隔，死者身上的血迹并不太多。仇法医说：“会阴部没有损伤，闭合正常。应该是没有受到性侵。”卢桂花的颈部绳索没有提空，而是交叉，她是死于勒死的。这条绳索剪下后，暴露出来的索沟有明显的生活反应，而且索沟周围擦伤明显，说明死者当时有明显的挣扎迹象。
卢桂花的头部有三条创口，是呈条形的，条形的一端有分叉，这种损伤提示致伤工具是一个条形的钝器。经过头颅解剖，死者头部的创口下方并没有颅骨骨折，说明工具不是金属质地的，那么极有可能是木质或者竹质的。在我们就快确定致伤工具的形态的时候，又在她上臂上发现了直角状的挫伤。这是抵抗伤，说明凶器是有一个直角棱边的棍棒。那么，什么工具既是条形的，又有圆弧面，还有直角棱边呢？
随着两个孩子的尸体被抬上解剖台，整个解剖室里的气氛突然又凝固了。两个孩子都是死于勒死。女孩子占丽丽颈部的绳索和占理想自缢的绳索一致，麻绳；绳结在颈侧，是两股绳子，在一端形成绳套，套住颈部勒死的，这和占理想自缢的绳结是一样的。男孩子占为武颈部的绳索是塑料绳，在颈部交叉打活结勒死的。
消失的作案工具
再次回到案发现场的路上，大宝拉着我躲去拐角一旁僻静处撒尿。解完手，我突然着了魔似的走到路边一堆柴火旁边，从中抽出一根，细细地看。这是一根把圆形木棒四等分劈开后的柴火，横截面是一个扇形。大宝说：“条形、木质、有弧面、有直角棱边，全部符合啊！”大家都明白了我们的意思。
我们立刻召开了专案组会议。调查组还摸清了占魁的活动轨迹。占魁当天中午一点多就背着茶篓去茶园里采茶，在路上的时候和二组的占虎碰上了，占虎说二组占先进家里摆了场子，让占魁采完茶就去玩，占魁很爽快地答应了。可能是下午五六点，占魁到了占先进家里，加入了赌博。大约八点，占魁输光了身上的钱，悻悻地离开。
“那占魁到占先进家里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呢？”我问。侦查员摇摇头，说：“几个人都说了，他什么也没带。”林涛说：“整个现场，除了四名死者及报案人留下的足迹、指纹以外，没有再发现第六个人的足迹。另外，后院墙上有踩踏攀爬的痕迹，痕迹来源于死者占理想。”李局长叫道，“你们法医不也看到他指甲里有泥沙吗？那肯定是翻墙的时候留下的。”
“你说的墙壁上的踩踏痕迹在哪里？”我问。林涛说：“有点儿奇怪，在院墙内侧。”我对林涛说：“卢桂花、占为武、占丽丽死于勒死，他杀。占理想死于缢死，自杀。”全场的气氛更加热烈了，仿佛案情已经明了了。占理想翻墙到卢桂花家，和卢桂花有一些身体接触，然后用柴火打击卢桂花导致其倒地。随后占理想勒死了卢桂花，恐其不死，又用绳子把她的上半身吊在窗框。紧接着，占理想杀死两个小孩后，回到自家客厅，最后，他畏罪上吊自杀了。
我说：“我有几个疑点。第一，林涛发现的踩踏痕迹在卢桂花家院墙的内侧，这不合理。如果从外面翻墙进来，应该在外墙上有踩踏。踩踏在内侧，说明是从里往外翻。既然人都已经杀死了，为啥不走大门，而要翻墙出去？第二点，如果凶手是占理想，那么他杀人所用的柴火到哪里去了呢？第三点，现场死亡四人，全部死于绳索锁喉，但是打结方式却不一样。占理想和占丽丽的绳结是一种，而卢桂花和占为武的绳结是另一种。”
我笑着说：“我接下来要说第四点，调查确定占魁是空手去赌场的。按照我们之前说的他的不在场证据，应该是采完茶没有回家，直接去的赌场，那么他的那个茶篓去哪里了？我觉得这么多疑点纠结在一起，这个案子肯定有蹊跷。你带着警犬去凹山村第二组的占先进家的柴火堆里搜一搜。”
大家都明白我的意思，如果凶手真的是占魁，那么他最有可能把带血的柴火带到了占先进家里，在参与赌博前，先隐藏了凶器。很快，警犬在柴火堆的一旁坐了下来，在十几台勘查灯的照射下，林涛果真找到了一根带血的柴火。
偷情者自食恶果
审讯室里的占魁一脸悔恨。侦查员还没有怎么发问，占魁就交代了。昨天下午，占魁像往常一样到茶园采茶，遇见了正在往占先进家里赶的占虎。赌瘾很大的占魁左思右想，决定还是明天再去茶园采茶，所以他背着茶篓返回家中，准备拿点儿钱去试试手气。
他走到院子里就听见了异响。据他判断，那是有人从墙头上跳下去时发出的脚步声。随后，他看见妻子衣衫不整地从里屋跑出来，一脸慌张地迎接他。“你怎么又回来了？”妻子问。占魁黑着脸问：“孩子呢？”妻子说：“在隔壁家后屋玩儿呢。”占魁直接走回家里，看到出门时叠好的被褥，现在已经凌乱不堪。他翻动枕头，发现枕头下面居然有一只避孕套！很显然，妻子正准备偷人呢，不用说，肯定是隔壁占理想。顿时，以前听说的种种传言重新涌入了他的大脑。占理想和卢桂花有私情，你没觉得你家儿子和占理想长得一模一样吗？
卢桂花无从抵赖，干脆撒起了泼，哭着喊着说占魁没用，自己不行，还不让别人快活。占魁猜得不错，为武就是占理想的孩子。占魁默默地走出房门，在柴火堆里捡起一根柴火重新回到了屋内。在杀死卢桂花后，占魁又来到两个孩子身后，孩子们玩沙玩得正开心，都没有注意到父亲的身影投射下来。占魁拿出口袋里准备系茶篓的塑料绳，勒死了占为武。杀人杀红了眼的占魁完全想不起来顾及占丽丽的感受，捡起一旁的柴火去找占理想拼命。其实这个时候的占理想惊魂未定，躲上了屋后的山林。
占理想在林里蹲了半天，见没什么动静，壮起胆子重新回来。而走到屋后的他，看到的是已死的占为武，和坐在占为武尸体旁边已经被吓傻了的占丽丽。他早就知道，为武是他的孩子。此时的占理想也红了眼，进屋找了根麻绳，把占丽丽残忍勒死，作为对占魁的报复，然后回到自己家里痛苦地吸了几根烟，最终决定自杀。
在外面跑了一圈的占魁已经冷静了许多，等他重新回到占理想家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悬吊在房梁上的占理想的尸体。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足足坐了十几分钟，他才缓过劲儿来，慢慢地挪到占理想的尸体下面，拽了拽他的裤腿，确定占理想真的已经死亡。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占魁重整衣衫，拿着柴火赶到占先进家。藏匿了柴火后，加入了赌局。
文/法医秦明 据《第十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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