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藏命契邪神枭蓟上

《归藏命契》有云:

枭蓟者,邪神也,盖因轩辕氏灭蚩尤、斩刑天,氏族遗者居中原,匿于市井,然传于坊间悠悠之口,视之者泯耳,闻之者殁焉,或为纵者,罹恶疾,自足下枯,月余即涸其体,然命不陨也。

正文:

九月初的一个下午,天气仍旧炎热,李少堂坐在窗边皱着眉头去看正站在讲台上讲得津津有味的哲学老师。

“底比斯,位于于爱琴海西北希腊中东部的波提亚。起初被称作马克西尼城,坐落在横亘於周围平原的小山脊上,于公元前四世纪达到极盛。与雅典,斯巴达并称为希腊三大主要城邦……”讲到一半,这个年龄和比学生大不了几岁的女讲师抬起手用手背蹭去鼻尖上冒出的汗珠继续道,“传说安提戈涅就是出生在这座城市中,她的两个哥哥厄忒俄克勒斯和波吕涅克斯都在一场因外敌入侵爆发的战争中中死去,不同的是厄忒俄克勒斯是为了保卫城邦而献身,波吕涅克斯却是因为勾结外敌而被处以死刑。两人死后的待遇也是截然不同,国王克瑞翁给厄忒俄克勒斯举行了盛大的葬礼,而将波吕涅克斯暴尸田野。”

李少堂无聊的打个哈欠,心里不屑道:这些东西我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似乎感受到了李少堂的不屑,女讲师冲他微微一笑:“安提戈涅是古希腊悲剧的经典,之所以称为经典,是因为安提戈涅在作品中被塑造成维护神权/自然法,而不向世俗权势低头的伟大女英雄形象,是后市反抗精神和自由思想的先驱,激发了后世的许多思想家如黑格尔、克尔凯郭尔、德里达等的哲思。”

听到这里李少堂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对安提戈涅的了解就只有这么多,但似乎面前这个年轻的女讲师看起来只是开了个头,似乎更多的东西还没有讲。

果然,女讲师低头看了一眼教案,抬起头继续道:“安提戈涅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哥哥波吕涅克斯,在国王克瑞翁下令将波吕涅克斯暴尸田野的后,安提戈涅不顾国王的禁令,将自己的兄长,反叛城邦的波吕尼刻斯安葬,结果被国王处死……”

说到这里,女讲师像是有意的看了一眼李少堂:“其实从情窦初开的年龄起,安提戈涅就已经恋上自己孤傲、冷峻的哥哥波吕涅克斯,这种禁忌之恋在古希腊的神话中是非常常见的,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奥林匹斯众神。”

李少堂心里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转头去看坐在后面的苏若嫣。

在他转过头的瞬间他发现苏若嫣也在微笑着看他。

面带微笑的苏若嫣脑海中却是另一幅画面:

高墙、老屋,木质地板、楼梯,空气中漂浮着的粉尘,窗台上酣睡的没有一根杂毛的黑猫,楼梯拐角处两幅陈旧的画像,以及那个阴森的声音:

“如果你不能遵循祖训,那么你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在这件事上我绝不允许有半点差错。所以,我会一直监视你,无论在哪里……无论用何种手段,爱上你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你,只能和你的亲哥哥结婚。

“我老了,但我没有糊涂,想要成为苏若嫣的人不止你一个,所以,这是唯一的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枭蓟走到苏若嫣的身侧,右手按在她的头上:“你就会被彻底抹去,或者说,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阴冷冰凉的气息从那只手上扩散开来,毫无阻碍的穿过头皮和颅骨将阴冷置入苏若嫣的意识之中。

片刻后,枭蓟的手从颤抖不已的苏若嫣的头顶挪开:“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你不是唯一的苏若嫣。”

“少堂,如果有天我不是原来的我了,你还会爱我吗?”

“那原来的你去了哪里?”

“大概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吧,去了哪里或许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去之前能带我一起吗?”

之前李少堂一直以为这是苏若嫣开的一个玩笑,五一长假两人都没有回家,而是一起去了李少堂一直想去的乌镇。

晚上,两人并肩坐在桥头,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和拥挤,也没有了白天的你买我卖和摩肩接踵的游客,夜晚的乌镇静谧得像个凝视星空的孩子,恬静而清澈。

苏若嫣很少提起自己的家庭,除了她的双胞胎哥哥以外,其他家庭成员她都不曾提起,两人从入学军训结束后就确定了恋爱关系,但却始终不曾见她接过父母的电话,更不曾提起父母的情况。

青瓷如水的苏若嫣处世淡漠,很少和李少堂以外的其他人说话,刚到学校的时候她的哥哥就在学校外面为她租了一套房子,并把里面的家具全部换成了新的,连装修的风格都和苏若嫣的性格很相符。

不过苏若嫣拒绝任何人踏入她的住处半步,李少堂也是通过照片和苏若嫣的讲述了解到这些的。

李少堂猜测不透苏若嫣的父母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是——她的父母很有钱。

虽然苏若嫣并不张扬,但她经常会在居住的小区门口保安处收到快递,这些包裹里的东西都是刚刚发售的紧俏商品,还有很多人想要却买不到的限量商品。

和她相处的一年多时间里,每次苹果发布会结束的第二天苏若嫣都会收到一个快递包裹,拆开来看,里面总是躺着昨天发布会刚刚开始发售的新款苹果手机或者笔记本电脑。

奇怪的是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苏若嫣似乎并不高兴,反而是看着被拆开的包裹皱眉撅嘴轻叹。

“若嫣……”李少堂从遥远的思绪中回到现实,看着翻着熠熠星光的水面,转头用下巴蹭蹭苏若嫣的额头,“我想……”

苏若嫣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慌忙挣脱他的怀抱用两根手指压住他的嘴唇:“嘘……”

李少堂有气无力的皱皱眉,后面的话也只好咽下去。

见李少堂不再说话,苏若嫣再次钻进他的怀抱,低声道:“少堂,咱们现在不是很好吗?就这样,这样就好啊……”

“可是……”李少堂低头,却迎上苏若嫣仰视的视线。

恍惚间,语言似乎变得苍白无力,时间被无情的扯碎,空间也湮灭在时间的碎片之中,苏若嫣的双眼犹如一对看不到底的漩涡,将李少堂繁杂纷乱的思绪通通卷了进去。

不远处的河岸上,一个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影发出一阵奇怪的咕噜声,随后掏出烟点着,眼睛里汇聚起浓浓的杀意。

走到雷峰塔的时候,李少堂忽然问起关于苏若嫣哥哥的事情。

苏若嫣迟疑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会信,他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李少堂目瞪口呆:“一模一样?”

苏若嫣解释说从记事起哥哥就一直保护她不受伤害,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需要,哥哥都会出现在她身边,一旦这种需要的状态解除了,哥哥也会很快消失不见,而且不管她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立刻满足她。

李少堂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那……那……现在……”

“或许吧……”苏若嫣担忧的环顾四周,“不过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试着在没有任何需求的情况下发现隐藏在暗处的哥哥,不过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那就是说……”李少堂脸色阴晴不定:“咱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苏若嫣一边点头一边说:“对啊。”

“对,对个鬼啊!”李少堂简直要暴走,“咱们……”

苏若嫣皱皱眉头:“所以那天在桥上我没有给你机会让你对我提那方面的要求啊……我以为你知道的。”

李少堂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一脸无辜的苏若嫣:“不……不会吧?你一直都知道你哥哥跟着你,而你又……”

看到李少堂一脸乱七八糟的表情,苏若嫣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那么好骗啊?”

“我第一次看到若嫣那样笑,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我希望看到她总是这么笑……”

“你只需要记住,你是刘子安,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枭蓟,她是你的妹妹你的妻子你的另一面,是展现在阳光下的枭蓟,一旦有人打你们的主意,你就必须将其杀死!”

“那个李少堂对妹妹很好,妹妹和他在一起,会笑……”

“那就想办法把他带到这里来,如果他执意寻死,你就成全他。”

“是!”

清晨,长途客车驶离乌镇,朝着杭州市区开去,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游客上车的时候有个如同阴影一般模糊的身影也跟着上了车。

“下面咱们将要去的是杭州最大的杭白菊生产基地,在外面,一罐净重二百三十克的杭白菊售价是七十到八十元,但在这里只要三十元,最重要的是这里生产的杭白菊无论从种植、采摘还是……”

和其他地方一样,这里的导游也在不知疲倦的喋喋不休。

苏若嫣靠在李少堂肩膀上,神色有些疲倦。

李少堂伸出一只手温柔的揉揉她的脑袋:“累了就睡会儿吧,到地方我叫你。”

闻言苏若嫣点点头,闭上眼靠在李少堂的肩膀上。

苏若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李少堂看了一眼睡着的苏若嫣,脸上满是幸福的神情。

邻座戴着连衣帽的男人忽然把手伸过来拍了拍李少堂的胳膊。

车内光线并不太好,再加上那顶连衣帽,李少堂转过头去看那人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一张隐匿在黑暗中的模糊不清的脸。

这让李少堂有些不高兴,他抖了抖胳膊不耐烦的问到:“有什么事吗?”

那人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摘掉了遮住头脸的连衣帽,一张俊美如好女的精致脸孔出现在李少堂的面前。

李少堂瞠目结舌道:“你……你……”

那人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别吵醒了若嫣。”

此言一出李少堂立刻闭上嘴转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苏若嫣,随后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问那个人:“你……你怎么知道……”

“想问我怎么知道她叫苏若嫣的?”那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没跟你说过她有个双胞胎哥哥吗?”

“啊……”李少堂大张着嘴,似有梗在喉般说不出话。

那人见李少堂这副模样,有些失望的摇摇头:“你太弱了,若嫣和你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她有自己的使命,如果你……”

说着他的眼神变得凌厉,一股萧杀之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他一字一句道:“和她在一起,会死得很难看。”

空气如同凝滞了李少堂从未觉得呼吸如此困难过,直到眼前的一切都要被黑色的阴影笼罩起来他才终于摆脱了几近窒息的状态,但也已经是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惊魂未定之下再转头去看邻座,却发现哪里有什么自称苏若嫣哥哥的神秘男子,邻座明明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或许是若嫣白天的话让我产生错觉了吧……”李少堂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想道。

五月的西湖,曲苑风来荷花展,风动松涛鹤归山。

站在刻着那副苏若嫣最喜欢的对联的石门前,李少堂调好焦距将笑得灿烂的苏若嫣和那座石门以及其上的对联完整的收进了相片。

整个初夏像是跳跃在两人之间的精灵,温而不燥,明而不晃,西湖那抹绿和天空那片蓝混杂在一起,跌进两人的瞳孔,惊艳了整个旅程。

含苞欲放的断桥荷花,一尘不染的苏堤香樟,缄默孤傲的雷峰宝塔,绝世独立的宝石流霞,绵长悠远的南屏晚钟……

短暂的像是一瞬间的假期和旅途,回味起来却像数次转世轮回般余音不绝。

回到学校以后一切如常,两人的感情有了长足的进展,但有些东西就好比是潜伏在暗处的异兽,随时都有可能朝沉浸在幸福中的人伸出它锋利的爪子。

这天上午的选修课两人本来约好一起去上的,但半节课过去以后苏若嫣仍旧没能等到李少堂,发短息不回,打电话不接。

虽然是自己最喜欢的哲学课,但这节课苏若嫣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下课以后她才知道李少堂因为昨晚和一个女讲师在某间教室做了不堪入目的事情被人发现而停课,现在正在教务处写检讨。

世界彷佛瞬间坍塌,从前那些美好那些诺言那些山盟海誓都变成了笑话,昨天晚上分别时李少堂还深情的亲吻了她,没想到仅仅是一个转身的工夫,他就……

教导处主任喝了一口茶,看着垂头丧气的李少堂:“小子,如果不想被处分,从现在开始,离开苏若嫣……”

呆若木鸡的李少堂在听到苏若嫣这个名字的时候身体猛地一颤。

教导主任接着说:“你太弱了,她有自己的使命,无论是谁,想打破那个仪式,都只有死路一条……”

这句话之前在离开乌镇的车上李少堂也听过,现在教导主任又重复了几乎同样的话,那么……

那天的情景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愤怒、无力、如鲠在喉……

“……”李少堂抬起头看着教导主任,心里装满了疑问,但却不知从何问起。

教导主任抖抖肩膀,一脸戏谑道:“我也不怕明白告诉你,昨天那个女讲师是我安排的,路上你是不是闻到一种很奇怪的香水味,然后就觉得控制不住自己了?”

李少堂:“是你!!?”

“我看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苏若嫣身上有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比如她哪来那么多钱买奢侈品,为什么肯花十几万装修一套不属于自己的房子,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她和家人联系,为什么她不允许任何人进她的住所,这些都很可疑,但你却偏偏从没怀疑过……”说着教导主任无奈的摇摇头:“李少堂啊,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从前也有人打苏若嫣的主意,但还没下手就被干掉了,要不是那个人求情,恐怕在去杭州的路上那辆车就会翻,除了苏若嫣以外其他人恐怕都活不成……”

教导主任说到这里李少堂反而平静了:“听你的意思,我们真的一只被人监视?”

教导主任呵呵一笑,右手食指指着李少堂不住的上下抖动着:“你小子总算明白过来了,中间他们两次对你下药想要置你于死地,都被那个人给拦下来了,他还警告过你,但你没当回事……”

李少堂打断他,惊道:“你,你是说若嫣的双胞胎哥哥?!”

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少堂,教导主任神情怪异:“难道还会有别人多管闲事?”

“你是说……”李少堂将信将疑:“若嫣的双胞胎哥哥救了我两次?”

苏若嫣站在墙角看着躲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的阴影:“没想到你会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随便你怎么说,我已经警告过他了,如果不是怕你伤心我早就把他杀了……”

听到这话,苏若嫣眼睛一瞪,气鼓鼓道:“好啊,有本事你就去杀啊,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到时候没有我你也当不成刘子安!”

阴影的声音有些伤感:“从小到大,无论你做错什么,我都二话不说替你抗下……”

见苏若嫣没有说话,反而双手盘在胸口冷眼看着自己,阴影叹口气:“这次……我真的没办法帮你扛了,如果他还不肯回头,就算我不动手……”

说着,阴影走到月光下将连衣帽套在头上:“我不知道你们那种快乐是什么滋味,但我很羡慕,可是,你是我唯一在乎的人,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让你不高兴……”

说完,阴影缓缓走开,只留给苏若嫣一个落寞而萧瑟的背影。

“别着急现在就给我答案,回去想好了再来找我,我既然有办法把你推落泥潭,就有办法把你捞上来……”

回到宿舍以后,教导主任的话仍旧如回音一般在李少堂的脑袋里回响着。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需要做的仅仅是离开苏若嫣……或许我不能保证会有什么好处,但至少,原本应该身败名裂被学校退学的你最后却能够以优秀学生的身份毕业走向社会,所以,好好考虑一下吧……”

看着那张照片上苏若嫣灿烂的笑颜,李少堂轻声念到:“门前绿柳霏霏舞,陌上花开缓缓归……”

澄明湖绿。

苏若嫣说她最喜欢的景色不是历朝历代总结出的所谓西湖十景,而是这扇刻着钱缪在暮年时仍旧思能够保持对结发妻子绵长思念化成的对联的石门。

经过一夜的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破晓时分李少堂终于下定决心走出校园来到苏若嫣居住的小区。

细雨微风,天光云影,李少堂静静矗立在楼下,等待那个娇俏的身影一如既往的出现。

阴影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已经在绵绵细雨中站了两小时的李少堂:“你想好了?”

苏若嫣冷笑:“我还有得选吗?”

阴影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激光笔从窗口将光点打在李少堂身上。

不远处一辆面包车像是接到了什么信号一般启动起来,随后不慌不忙的朝李少堂开去。

在雨中站立了两个多小时的李少堂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单元门口,面包车开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面包车停下,两个西装大汉钻出来看了一眼李少堂,接着不由分说就将他架起来塞进车里。

阴影轻蔑一笑:“看见了吗?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如何保护你。”

苏若嫣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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