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因爱残杀亲妹,一张美人皮,多少骷颅骨

                  

江风站在秦淮河边,望着那艘精致画舫,久久的出神。

画舫是暧昧的粉色,尚带着露水的鲜艳花朵,点缀得如同人间仙境,凌波缓缓的行。

有琵琶声响起,清冷如寒江月,幽谷兰,如间关莺语,又如幽咽泉流,嘈嘈切切,泠泠的便勾起人的七魂六魄。更有女子歌声,伴随而至,甜甜糯糯,清丽怡人,便如出弦箭,破了苍茫天空,荡漾在江边,盘旋不去。

歌中唱道,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歌罢杨柳楼心月,舞低桃花扇底风……

江风剑眉高挑,微笑自唇边漾开,大声道:“是海棠姑娘吗?请原谅我唐突,我受人所托,有话要带给海棠姑娘。”

托我带话的,名叫骆清寒。

歌声嘎然而止,有裂帛之声传来,冷涩凝绝,琵琶弦断。

江风在片刻后终被请上了那艘精致的画舫。江淮名妓海棠,貌若西子,歌若天音,她的画舫,夜夜笙歌,慕她的才情而至的人,将淮水畔的土都将踏平。

画舫内绮丽并不香艳,诗词古画,袅袅熏香,果然是个有才情的女子,江风点点头,一双眼停在一袭素白的珠帘之后。

那里有着一个纤弱的身影,丝缎红裙,莲足罗袜,伫立在帘帏内,轻声道,他托公子带什么话。

江风的一双眼紧紧盯着那袭珠帘,那些珠儿并不十分的洁白,有些参差不齐,不耀眼,不夺目,有风吹来,摇曳开来,映出帘后那道曼妙的身影,影影绰绰。

他并不抬头,缓缓道,我遇见骆清寒时,他已染了瘟疫,整个人昏迷不清,只求我来见海棠姑娘,说他一直在等她。

帘内传来一声叹息,再问:“他还说了何语?”

“当时他人已神智不清,除了一直在描述姑娘的容貌外,再无别话。”

哦?女子的声音有些急促起来,他是如何描述的。

江风一笑,他道姑娘清秀脱俗,很好辨认,道姑娘的肌肤如雪,弹指可破,眼眸温柔而迷人,便似两汪秋水……

话还未完,便被一声轻笑打断,公子觉得奴家的容貌清秀脱俗,肌肤如雪吗?

那袭珠帘卷起荡开,晃得江风有些眼晃,而后只觉眼前一亮,果就见一个着红裙的女子缓步而出。

这便是名动秦淮的歌妓海棠?江风稍稍的皱起眉心,红衣如火,鲜艳亮丽,应能托得佳人肌肤更为柔嫩洁白才是。

然而这个女子,肤色却有些蜡黄,露在外面的纤手肌肤有些微的粗燥,细眉细眼,淡然无光,脸庞有些扁平,塌鼻厚唇,相貌丑陋只是论不上,然而清秀脱俗这四字,她却实在也当不起。

她应是那种埋在千万个女子中,最不起色,最让人记不起的那一类。

海棠见他默然不语,唇边扬起一丝不动声色的讥笑:“让公子失望了罢。”她叹口气:“骆清寒说的虽然是我的名字,然而,他要公子找的,却是我的妹妹雅然。”

江风剑眉更为纠结,听她低声道:“我与清寒相识两载,即将成亲,然而,他爱的始终是雅然。”

她平淡无奇的脸上有一种奇异的神情闪过,轻道一声,不过也难怪他,世上男子大都是爱色不爱人。他如是,那些来听歌的公子也都如是。

她轻声的笑,只手托起那卷素帘,反手一推,珠帘轻轻的晃,海棠回头,声音轻柔的有些甜腻:“公子即是清寒的送终人,我便向公子透露一个秘密,其实每次都是雅然替我见的客。客人若要听曲,她在外弹曲,我在内唱曲。这个秘密,其它人都是不知道的。”

江风恍然,原来如此,不觉抬了抬头望向帘内,企图寻找另一道曼妙的身影。

海棠唇角上扬,从他身畔经过,将那些珠子,荡得摇摇欲坠,走过几步,回头笑得诡魅:“你若要见她,我去找她出来。”

江风来不及答话,伸手拽住那袭快打上他额头的珠帘,手指摩挲过那些参差不齐的珠子,有些茫然无措。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一声低哑的声音自眼前传来。

公子,是你要见我吗?

他抬起头,手中的珠帘散开去,噼呖作响。眼前袅袅站着的,分明是一个俏生生的美人,着一袭梳着整整齐齐的流云小髻,翠翘拢上头,肤白如雪,唇绽如樱,领如蝤蛴,齿若夸犀。两道淡眉轻扫,纤手卷起珠帘,道不尽的袅娜风流。

见他看得有些呆了,她掩唇轻笑,出得帘外,一双如月般眼眸随意望他一眼,听说公子有话要带给我姐姐海棠?

江风才回过神来,苦笑一声,现在我也不知到底是要带给谁了?

如西子般的雅然站在画舫中,并不答话,执手拿起琵琶,轻轻拔了几下,清清泠泠,纤甲一抹嫣红,划过琴弦,熏香悠扬,朦朦胧胧之中,只听见琴音侧然。江风微微眯起眼,不觉有些迷醉。

他终于理解为何那些公子书生,竞相将钱砸到海棠的画舫中。光凭海棠的歌声,不足以达到如此盛世。

世上的男子,果然都是慕雅然之色而来。便连与海棠相处两年的骆清寒,也是念的海棠的名字,想的却是雅然的容貌。

是他临死前太过糊涂,抑或,心里喜欢的其实一直是妹妹雅然?

他叹口气,听琵琶声止,见佳人雅然朝他微颔首,低沉嗓音轻道:“骆清寒与我姐妹相识已久,姐姐海棠一直倾心于他,本来为了他,我姐姐早已准备踏出风月尘世,洗手作羹汤。他却不告而别。”

江风不语,恐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是不知雅然是否对骆清寒有意,即使有意,她们姐妹情深,大概也只有一走之了,方能解了此尴尬。

话已至此,便是送客了,雅然站起身,向他再点点头,便莲足轻移,缓步便要离身,卷起珠帘,返身便要进去。

江风的眼从珠帘移到她纤手上那十指嫣红,突地唇角上扬,笑得诡异。他突道一声:“海棠姑娘,请你留步。”

雅然停止脚步,神情波澜无惊,道一声:“你是认错人了罢。”

江风冷笑一声,上前抓住那袭珠帘,另一只手却上前摸向佳人的脸庞,道一声:“得罪了。”

雅然不觉往后退了几步,花容失色:“你欲何为?”由于惊恐,声音都有些发颤,原本嘶哑低沉的嗓音竟变得清丽起来。

江风冷笑更甚,伸手果断的在她脸上奋力一扯,在她的尖叫声中,一张轻薄纤巧的人皮便已悄然躺在他的手上。

他的一双眼,如兽般望着眼前那个惨白着一张脸的女子。她细眉细眼,塌鼻厚唇,脸庞扁平,肤色蜡黄,分明便是那个本该在帘内的姐姐海棠。

海棠喘了几口气,神情恢复镇定,淡然笑道:“你是如何猜到?”

江风的目光盯着她十指丹蔻,冷然道,你果然考虑得极为详细,换了衣裙,压了嗓音,连一双手都抹了粉,掩了蜡黄粗燥的肤色。若非你指甲染得匆忙,我不仔细辨认,还真便被你骗了过去。

海棠笑了一声,信然从他的手上接过那张精致的人皮,摊在手上,静静的望,忽然悠然叹口气:“其实我没骗你,我与妹妹雅然,以前的确是帘前帘后,她弹我唱,这样瞒天过海,骗过一干寻芳客。直到遇见了骆清寒……”

她抿唇不语,细细看着那张眉目如画的脸,突然眼角水汽氤氲,有泪滴下,竟有些哽咽。

歌妓海棠痴痴的看,声音变得温柔无比,她道雅然你虽不在人世,清寒却还对你心心念念,眼里心里只有你的面貌,我即使装成你,也始终不象你。他始终不肯多看我一眼。

为何世上的男子,都是如此薄情。

歌妓海棠艳惊秦淮之时,年方二八,她的画舫,宾客如云所至。金陵人人都道,海棠姑娘貌若西子,音如天籁,纤手拔琵琶,温柔如水,柳眉俏唇,一颦一笑,便随着琴弦扰乱了听者的心。

最难得的是,海棠自爱,虽是风月场所,却如河中清莲,世人皆知,海棠姑娘,卖艺卖笑卖歌卖色,却不卖身。

谁人也不知道,海棠的心里,其实一直在等着一个男子,真真正正的爱她,执着她的手,花前月下,柔情蜜语。

其实谁也没见过海棠的真实容颜,那些说爱她歌,爱她品性的,不过都是冲着她妹妹雅然的美貌而说的讨好话。

在人前亮相的,始终是她的妹妹雅然。雅然是她的同胞妹妹,却完完全全不同的长相。老天实也公平,给雅然天仙般的美貌,给海棠天籁般的声音。

海棠与雅然,一直姐妹情深,相互扶持,人前人后,不露半丝破绽,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只隔一卷珠帘,从不声张。

只是雅然在堂前与那些贵人才子淡然周旋,海棠的一双眼自帘后怔怔的望,有时也会无比失落,她的歌声,举世无双,却从来便象一只见不得人的老鼠,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见不得光。

直至骆清寒出现,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骆清寒并非寻芳客,他见到海棠是在江边的林中,海棠边弹琵琶边练歌,歌如天籁,袅袅清音直传云宵,也传到骆清寒的耳里。她的歌如魅音,妖娆甜蜜,引的骆清寒如着了魔般的往林中走。

便见到了林中的海棠,着一袭火红色的衣裙,青丝妖娆,松垮垮挽就一个流云髻,半侧着脸,丹蔻轻拔琵琶琴弦,歌声如泣如诉,如丝如扣,点点渗进他的心扉。

他听她袅袅糯糯的唱: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歌罢杨柳楼心月,舞低桃花扇底风……不觉听得入了迷,如痴如醉。

不觉半日,海棠回过头,方才看到一袭白衣的年轻公子,一双眼,炯炯的望着她,目光迷离,她的心不由突突地跳。

这个公子,,看到她普通的容貌,居然并不失望和嫌弃。海棠便抱着琵琶,伫立于风中,对着骆清寒浅浅的笑。

海棠并不是美人,那日的浅笑,发自内心,映在骆清寒的眼中,却也可爱无比。两人便就这样一见倾心。

骆清寒便是海棠画舫的坐上客,她在他面前,不必象一只老鼠,从来便是着一袭红裙,也稍抹朱翠,两道细目也波光闪烁,只因有他,欣赏她的人,欣赏她的曲。

秦淮的红歌妓海棠突然闭门谢客,从此只为他一人而唱。

只是海棠做错了一件事,她让他见到了妹妹雅然。

她以为她的歌声和才艺,已完全能弥补容貌上的不足,已足以能和空有一张好容颜的妹妹相抗衡。

海棠却忽略了一点,男人的心,总是向着那些美貌的女子。尤其有她这样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庞在称托。

骆清寒见到雅然走出帘外那一刻,突然抬起头,一双眼眸,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眉目如画、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然后微微一笑,继续听海棠的曲。

海棠在那一刹那,觉得自己满盘皆输。

从那一日,骆清寒依旧来听曲,甚至来得更勤,可海棠却总是觉得他每次听曲都是心不在焉,他的心,分明便是随着那个天仙般的女子走马灯似的在转。

海棠的心,象泣血了一般,惊天恸地的痛。

只是海棠,却不愿声张,不动声色的隐忍,甚至私自选了日期,准备择吉日便嫁给骆清寒,从此洗尽铅华,与他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骆清寒只是轻轻道一句,随卿安排罢。

她的心更痛,他这样随意敷衍,还不如直接回拒了她。

可是那日,她却隔着帘轻眼看到她的妹妹雅然抱着琵琶,轻拔清弦,而后笑得有如春花般灿烂,稍稍偏过头,趁着缭乱的琴声,樱唇轻绽,榴齿含香,呵气如兰。

她道,骆公子,我与姐姐的琵琶谁弹的好?

海棠的手微微的颤,将纤薄的身子靠在壁上,那如妖魅般的温柔低语一丝一毫钻入她的耳。

她道骆公子,若是你先遇到的是雅然,你会先爱上我抑或是姐姐?

海棠深吸口气,只觉天旋地转,原来她的妹妹也爱上了骆清寒,只是,世上好男子千百个,为何她偏偏要来夺她的?

她将自己贴在壁上,一双眼往帘内瞧,看到有些不知所措的骆清寒英俊的脸上,红白交错,她拼命的竖起耳朵,想听她的情郎如何回答。

却见他俯下身,在伊人身畔低低的道了一句。

雅然抬起头,一双眼笑如弯月,再不多语,掩着唇,袅袅起身,卷帘而出。

那般的春风得意,旁若无人,于是便也没瞧见快将身体嵌进壁中的姐姐海棠。 

她的骆公子,她自以为能伴她一世的良人,到底也和世上所有俗男子一般,一双眼,看的只有雅然的倾国貌。

只是她的骆清寒,曾是那般的甜言蜜语,花前月下,他在她的耳畔低语,一句句,她全记在心里,念上千遍万遍,不曾忘记。

他说海棠我爱你动人的歌喉,他说海棠我爱你高洁的品性,他说海棠我爱你。

原来这一切,却全是空话,在雅然的绝世之姿前,她的歌声品性,一钱不值。

歌妓海棠募然抬头,一双眼,狠狠的盯着眼前那个沉默不语的褐衣男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她道世上的男子,都是薄幸,向来说话,空口白牙,说是爱我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全是骗人之语。只不知你们要长着这张嘴,这口牙,要什么用。

江风默然半响,方才苦笑道,你即因妒成恨杀了妹妹,并假扮成她,应也算完成你的心愿,为何又将骆清寒赶走?

海棠的脸上闪过一丝落慕,悠悠叹口气,我怎会将他赶走,他是自己不告而别,连道别的话都不曾与我说一句。

江风不语,想是骆清寒识破了海棠的恶行,只是碍于情份,又不肯去告官,于是便一走了之。

宁愿丧命于外,也不肯再回来。

歌妓海棠从此便对世间男子彻底的死心,装成妹妹雅然,重张艳帜,夜夜笙歌,宾客如云。

只是那些来捧美貌女子场的贵客们,皆不知眼前是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蝎心女子罢。

海棠突然微笑,轻轻点头道,公子你眼力如此敏锐,想必也非常人。是否骆清寒向你透露了其中奥妙,你特地来一探究竟?

江风洒脱一笑,便如象老朋友话家常般,他道你误会了,骆清寒的的确确是死了,而且,我也是受他所托前来寻找姑娘。不过也是顺道,我找姑娘,另为一事。

他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我姓江名风,是一个捕快。

他说,姑娘,我来此是为调查案件,却非是调查你妹妹的死因。

江风是捕快,而且是个名捕快,他所最爱的,便是调查各类奇案,近来他接到各豪门大宅的寻人案,远至京城,近至金陵,均是名门公子,风流倜傥,却均离奇的失了踪。

其实也不难查,这些公子,均是名妓海棠的座上宾,只是他们都是出自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这种风流事,谁也不愿声张。

他便细细的访来,不料却又有意外收获。

不论这些人的失踪是否与海棠有关,光是残忍杀害妹妹一案,海棠便已无处可逃。

她的笑意漾开来,言道,他们到底去了何处,我怎知道。然后一双眼盯着蹙眉不语的江风,淡然道,我杀了雅然后,也早知有今日,既然骆清寒已死,我也无所牵挂,待我梳洗完毕,便随你一起去归案。

江风茫然的点头,觉得如此轻松便能将她捉拿归案实在太过容易,怕出意外,他依旧跟随其后,看她卷帘而出,将那些素白的珠子晃得摇摇欲坠。他下意识的一把接住,手指握着那些参差不齐的珠子,轻轻的蹙眉。

他无意识的问一句,这些珠子是何材料所制,不似珍珠琉璃,应是很稀罕的东西罢。

前面的素影蓦的停下,回过头,对他启唇一笑,柔声道一句,你猜呢。

江风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猛然抓住那袭珠帘,仔仔细细的看,那些珠儿,分明是打磨过,从上而下瞧,大约有几百颗,大小不一,颜色也有差异,并不白洁,却在他的手心里散发着冷洌的光。

他猜,怎么猜?江风揉了揉眉心,望着那远去的身影,突然想起她适才咬牙切齿的话语。那些如疯如痴的话语。

她说,世上的男子,都是薄幸,向来说话,空口白牙,说是爱我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全是骗人之语。只不知你们要长着这张嘴,这口牙,要什么用。

长着这口牙,要什么用。

江风的手猛的一颤,那些珠儿便荡开来,劈里啪拉的响。一颗颗滑过他的手心,参差不齐,磨得他的手,有些微微疼.

便似一颗颗牙,狰狞的透着森白的光,要将他一口口吞噬。

江风偏过头,深呼口气,看着帘内那刚换了一身红衣,款款而出的女子,便如同望着一个浴火重生的妖魅。不由冷汗涔涔

果然,这些人还是被你所害。江风冷笑,一把拽过那袭珠帘,甩向她的脸,珠子滑过海棠的脸庞,再散开去。她却不惊不躲,一双眼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神情有些许激动的年轻男子。

她微笑道江捕头果然厉害,到底还是让你猜出来了。

江风哼了一声,恢复了平静,走近几步,看她伸手抚着那袭素白的珠帘,轻轻摩挲着一颗颗珠子,低声如情人絮语。

你看这些牙,磨得可齐整,这些牙,颗颗都说过爱我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其实爱的,不过是一张美貌的脸皮。她摇头,神情有些凄迷,世上男子皆薄幸,个个都是骆清寒。

骆清寒,骆清寒,我就等着你归来看这袭珠帘,你不爱我,可他们会爱我。

它们会。

她深吸一口气,将泪水收回眼底,微笑道,江捕头,带我走罢。再偏头想了想,忽而走至桌旁,伸手拿过那张精致的人皮,诡异的笑。

她道江捕头,反正我也难逃一死,我可否带上我妹妹的脸皮,如果死后见到清寒,也许他便会爱上我。

江风叹口气,万般孽行,只缘一个骆清寒,这个女子,不知是可怜抑或可怕。他点点头,专注的看着她正将那张人皮往脸上套去。

他怔怔的看,果然是肤白如雪,眸似秋水,只是,他不由伸出手,在那张皮上轻微的摩挲。

那道伤疤却在何处?

海棠的手暮的停住,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什么伤疤?

江风接过雅然的脸皮,仔仔细细的瞧,眯起眼,骆清寒的临终之言,犹萦绕在他的耳畔,他道,她的容貌清秀脱俗,很好辨认,她的肌肤如雪,弹指可破,她的眼眸温柔而迷人,便似两汪秋水。只是……

只是她的脸上有一条伤疤,幸亏是在额头,并不损坏她的美貌。

只是这条伤疤,他如何并未见到。

江风抬起头,忽然感到身畔的女子浑身颤抖,发出低声的尖叫。

有泪自眼底渗出,歌妓海棠突然伏桌失声痛哭,哽咽不成声。她的手轻轻的抚过额上的青丝,那里分明有着一道如蜈蚣般的伤疤,她特意留了一些头发,将之掩盖。

可这个小小细节,却怎会躲过情人的眼睛。

原来骆清寒爱的一直是她,画舫间雅然的戏言,不过是她一厢情愿。骆清寒在她耳畔低语的那一句。应不是甜言蜜语,而应该是对她歉疚之言。

江风望着眼前这个哭得痛不欲生的女子,终于恍然,原来一切全是误会。骆清寒眼里心里,其实只有一个海棠,他要自己去找一个肌肤如雪,眸如秋水的女子,其实不过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而已。

骆清寒心里的海棠,倾城倾国。又怎容得下一个雅然。

然而自卑的海棠,却杀了自己的妹妹,执意的装成雅然,以为这般便可用有骆清寒的爱意。

如此的委曲求全。

然而骆清寒却以为海棠被雅然逼走,远走天涯。于是他也离开画舫。执意去找那个他心爱的女子。

如何的阴差阳错。

无比伤痛的红衣女子蓦的抬起头,一双眼无比忧伤的看着他,低低道一句,你快些走罢。我是不会跟你去归案的。

江风怔住,而后听她悠悠道,其实我早在舫上浇满了油,到时只要放一把火,你我便会葬身火中,再无处可逃。

海棠的心里,对世上的男子,充满了痛恨,她在得知江风的身份起,便打定主意,要与他同归于烬。

海棠的舫上,不会有一个年轻男子得以生还。

然而,这些,却都已成云烟。

她说,你走罢。

江风往后退了几步,手碰到那些珠帘,噌噌作响,又迅速散开,他叹口气,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片刻后。

海棠的脸上浮出淡淡的微笑,伸手至烛台,取一根红烛,点燃,而后信手往窗外一抛。

秦淮河上,轰然一声,艳动天下的歌妓海棠与她精致的画舫一起葬于火海,灰飞烟灭。

半月后。

江风一双俊朗的眼,笑得春风得意。今日是他的大好日子,因破了歌妓海棠杀人的大案,朝廷对他封赏有加。同时圣上亲自为他和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赐婚。

双喜临门,何等的风光。

屋内龙凤烛发着熏黄的光。春光旖旎,喜气萦屋。他轻轻掀起新嫁娘的喜巾,看到他娇羞的新娘一身的红衣,浓妆淡抹,双颊红晕,不觉会心一笑。

他的新娘,自幼熟识,普普通通的容貌,今日一打扮,却也别韵味。他笑着轻抚上新人的肩头,听得新娘低头轻道。

江郎,你可要答应我,爱我一生一世,再也不能爱上别的女子。

他不由轻笑,怎地全天下的女子,皆如此的固执。一边随意的点点头,敷衍道,我自是只爱你一人。心下却想,现在连圣上都对自己青眼有加,自己的前途不知如何的灿烂似锦,财富美人自是滚滚而来。也许过两年,自己会娶两个貌美的小妾。

正想得得意,却看到他的新娘,认真的扳起他的脸,一双眼,专注的盯着他,有些撒娇似的道,你们男子,说起甜言蜜语来,口无遮拦,到了辜负人家之时,全是空口白牙。当不成真。

语毕,她伸出纤纤玉指,点上他洁白的牙,一双眼中渗出丝丝寒意,一字一句道,江郎,你可千万莫负我。

江风的心,猛的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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